第222章 王妃有何指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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藍漓失笑，“您說什麽就是什麽好了。”她和白月笙的確有這個意思，所以，白月笙更不會回來，要接著這個機會好好查查英國公其人。
肅親王輕哼了一聲，“閑的！”肅親王到底是經了大風大浪的事情，朝廷的局勢也看的透徹，懶得理會他們這些人，當即轉了個身，睡覺。
藍漓忍不住勸道：“您要睡就去屋子裏啊，快冬天了，這院子裏可冷的厲害呢，萬一染了風寒……”肅親王卻早沒了音兒，藍漓無奈嘆息，吩咐芷雪拿了厚的毯子給他蓋了，又著人將暖爐拿到了院內，心中思忖這老人家，怎麽就越來越傲嬌了？！
午後，藍漓吩咐人備馬車，前去陸府。
今日她約了安玉霞一起去陸府看望陸丹衣。
陸丹衣在靈臺寺那次傷的不輕，足足臥床休息了一個多月。
安玉霞像個小麻雀一樣，見著藍漓就嘰嘰喳喳說個不停，因為白月辰成親她太過傷情，安南侯索性也將她關在家中，除了要緊的場合，其餘時間都不讓她出門，今兒這還是拖了藍漓的福。
“藍姐姐，你都不知道，若非我跟我大哥說是與你一起他根本不會同意讓我一人出來，喏，你看——”她指著不遠處巷口兩個青衣護衛，“還派了兩人跟我出來，交代說如果不是和藍姐姐，就立即讓他們抓我回去。”
藍漓輕聲笑道：“你大哥也是為了你好。”
“哼。”安玉霞撅著嘴，“他哪是為了我好？還不是怕我給他惹禍？”
“你到底是個女孩子，出門在外難免吃了虧去，你大哥擔心你是必然的，你啊，現在他記掛你的時候你覺得煩，若他不管不理你了，怕你還要覺得不習慣呢。”
安玉霞又哼了一聲，沒說話。
馬車吱呀，很快到了陸府門前，陸夫人親自將人迎了進去。
陸丹衣這些日子都在家中養傷，養的人也快發黴了，見了藍漓和安玉霞自然高興的緊，讓小廚房準備了不少可口的點心和茶湯來，若不是背上的傷剛愈合，就要自己動手去做。
藍漓勸道：“別鬧了，身子還沒好利索，若是為我們做個糕點再鬧出個好歹來，我可擔待不起。”
陸丹衣不好意思的笑了下，倒是安玉霞眨眨眼道：“到時候丹衣表姐你就賴上藍姐姐啊，讓她養你一輩子好了，反正她錢多。”
藍漓失笑，“行。”
陸丹衣卻責備的看了安玉霞一眼，“別胡說。”
藍漓道：“手伸出來。”
“嗯。”陸丹衣依言伸手，藍漓探了探脈之後，臉上露出欣慰，“雖然恢覆的慢些，總算也是好了，給你送來的玉露記得抹，不會留疤。”
“我記得的，多謝藍姐姐關懷。”
幾人打趣了會兒，正直午後，十分暖和，便到了後面的園子裏去看看花賞賞景。
吃著點心喝著茶湯，安玉霞似乎是有說不完的話一樣，陸丹衣的性子更沈靜些，一時之間倒似乎是藍漓和陸丹衣二人聽著安玉霞說個不停了。
隔了會兒，安玉霞忽然神秘兮兮的道：“藍姐姐，表姐，你們知道嗎？宮中的玉妃娘娘病故了，好奇怪，前些時日明明還好好的。”
陸丹衣輕聲責備，“好了，宮中的事情哪是我們能隨意議論的？”
“這不是因為在陸府嗎？”安玉霞努嘴，“要是外面我必定是不說的。”
“你知道就好。”
藍漓沈默著沒說話，關於玉姝人的事情，她自然是知道的，後宮鬥爭，死了人自然是要拿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出來，難不成還要將真實情況公之於眾不成？
這時，不遠處傳來小孩的啼哭，伴著婆子和丫鬟的焦急聲，子吟低聲道：“奴婢去瞧瞧。”
藍漓怔了一下，“是……陸江飛的孩子嗎？”
“嗯。”陸丹衣點頭，“就是當初那個孩子，如今也兩歲了……”
安玉霞想起什麽，“就是那個江什麽——”
“夢琪。”
安玉霞連忙閉嘴，滿含歉意的看向藍漓，小心的看了藍漓一眼，見藍漓神色如常，才松了口氣。
“這孩子在府中過的如何？”藍漓問。
陸丹衣回道：“雖說生下就沒了母親，江飛又是那樣……但總算祖母慈愛，看不過眼去，四個月的時候便抱到了跟前養著，如今長得極好，藍姐姐可放心。”
藍漓點頭。
離得不遠，藍漓三人也能聽見丫鬟和婆子哄著孩子的聲音，但那孩子也不知道是怎麽了，一直不高不低的啜泣著，看來那些丫鬟和婆子也都沒辦法了。
陸丹衣蹙了蹙眉，正要起身前去探看，卻聽不遠處忽然響起一道帶笑男音，“小素兒這是怎麽了？來，伯伯抱。”
接著，那小孩的啜泣奇跡般停了，咿咿呀呀說著話，似乎喊著“伯伯抱抱。”
那男子的笑聲低沈而醇厚，與小孩咿咿呀呀的聲音重合在一起，顯得異常好聽又和諧，且聲音越來越近。
藍漓回眸，不遠處，一頎長男子身著素服，長發半束，用一只桃木簪子固定在頭頂上，歪著頭逗弄著懷中的孩子，斜飛的桃花眼中全是璀璨華光，不是陸泛舟又是誰？
陸丹衣習以為常，藍漓卻有些意外。
畢竟，陸泛舟在藍漓面前，著實是沒什麽光輝形象，親眼見他這麽受小孩子喜歡，藍漓自然意外的很。
安玉霞從亭子裏跳了出去，“讓我抱抱。”
陸泛舟不給，逗著孩子，“你這毛躁的，還不將小素兒嚇到？”
安玉霞皺著鼻子，“你胡說，我長的這麽漂亮，怎麽會把小素兒嚇到？快給我抱抱啊！”
安玉霞和陸泛舟還在爭搶，但顯然陸泛舟沒打算給她，她說什麽做什麽都是徒勞。
陸丹衣適時解釋：“孩子取名叫素引。”
藍漓剛嗯了一聲，陸泛舟就抱著孩子上了臺階，掃了藍漓一眼，似乎有些驚訝，“這不是王妃嗎？今兒這風向……下官有點驚訝。”
藍漓知道他是還記得那日自己著人將他丟出王府的仇，畢竟自己無禮在先，便也當沒感受他那揶揄的口氣。
“我來看看丹衣。”
陸泛舟抱著孩子坐在了藍漓對面，“小素兒，你今天又怎麽不高興了？”
素引扒拉著陸泛舟的衣袖，“想……想……伯伯……”
陸泛舟扯唇一笑，“乖孩子。”說著拿起桌上軟糯的糕點餵孩子，看這樣子竟是不打算理會藍漓。
藍漓挑眉，不語。
陸丹衣哭笑不得，“大哥，你這是做什麽？藍姐姐是客人。”
“那是你的客人。”陸泛舟不鹹不淡。
安玉霞便是遲鈍些，也發覺了什麽不對，“表哥，你為什麽不理藍姐姐？來者是客，你是不是太不禮貌了？”何況藍漓可是一品親王正妃，本來他們這些人見了藍漓都是要行禮的。
藍漓道：“陸大人。”
陸泛舟掃了藍漓一眼，“怎麽，王妃有何指教？”
“那日之事實為誤會，望海涵。”藍漓言辭懇切。
陸泛舟失笑，“所以王妃在與下官道歉？”
“是。”
陸泛舟掃過藍漓的禮，端詳了一會兒，佯做驚訝，“王妃不會是認真的吧？”
藍漓微蹙眉，視線凝定，看向陸泛舟。
陸泛舟嘆息，“下官不過三品戶部小侍郎，王妃大可不必在意下官說的話，還是隨心些的好，王妃便是真的低頭道歉，陸某也不敢受啊。”
不是他小心眼，任是誰遇到被人拒絕都會心情不爽，更何況丟出來失了顏面。
好吧，他的身手，自然不會被王府侍衛給丟出來，但，餓死事小失節事大！他入仕途商場這麽多年，哪家不是無數的帖子請柬求著他去，藍漓倒好，將他好心當了驢肝肺！
想想那戰家幾個看著他的眼神，他就覺得渾身不爽。
而且，白月笙前後還坑了他不少東西，這口怨氣實在堵得他渾身不舒服！
藍漓並未接話，沈默了，眉眼很是平靜，似乎並不為陸泛舟的話所動。
陸泛舟心裏有些洩氣，也覺得自己太過無聊，當即轉眸繼續逗孩子。
卻聽藍漓忽然道：“聽說陸大人賣了一塊精鐵入賬五十萬兩白銀，如此天價——”藍漓反問，“那麽……這世上還有什麽是陸大人不敢的事情？”
陸泛舟下顎微緊。
藍漓淡淡道：“陸大人如果因為上次我趕你出府的事情不高興，大可直接說出來，雖然本身是誤會，但低頭道歉的肚量我還是有的。”
一旁安玉霞微楞，立即低聲笑了起來，笑話的姿態太明顯，陸泛舟想當做不知道都難。
陸泛舟滯了一下。
藍漓又道：“不過現在看來，道歉與否並不怎麽重要，畢竟，陸大人是個十分有主見的人，即便我誠意拳拳向你道歉，怕也難動搖陸大人不願接受的堅定信念。”
陸泛舟微僵，藍漓這三言兩語的，情況翻轉，倒似乎是他成了不講道理又沒肚量的人。
安玉霞不客氣的笑道：“表哥，你就是活該！”
陸丹衣也失笑，不過不敢笑得太明顯。
藍漓又道：“何況那日戰狂將軍雖然奉命丟陸大人出府，但戰狂並沒討到什麽好處……”藍漓忽然想起什麽來似的道，“對了，戰狂手臂受了傷，陸大人打的。雖說不嚴重，但治療誤工心理創傷等等瑣碎費用算下了，也是不少銀子……我想陸大人是個正直實在的人，這筆銀子必定肯定一定是要給的，我也就不拒絕了，等會兒就讓人將賬單送來。”
安玉霞瞪大了眼睛。
陸泛舟也楞了一下，第一次見這樣的藍漓。
陸泛舟吃了癟，心情不爽快，當即也不在此處浪費感情，起身喚來丫鬟婆子抱走素引。
身後卻想起藍漓的聲音，“陸大人。”
陸泛舟沒好氣：“王妃還有何指教？”
藍漓指指孩子，“帶孩子是看經驗的，你若不會帶就不要勉強。”
陸泛舟順著藍漓的目光，視線慢慢落到了素引手中的糕點上，那是一塊翠芙糕，對剛兩歲的素引來說著實硬了些，啃的到處都是口水卻沒啃下一口來。
陸泛舟臉色有些黑，“你……”
“怎樣？”
陸泛舟眼角抽了一下，“果然是白月笙的王妃！”
藍漓微笑，用最溫柔的表情，“多謝誇獎。”
陸泛舟走後，小花亭內爆發出來清脆的女兒笑聲，久久沒有停歇。
“說實在的，認識表哥這麽多年，第一次看有人將他堵得啞口無言。”安玉霞的笑停不下來。
陸丹衣也道：“的確是，這麽多年了，除了父親之外，誰遇上大哥，都是被整治的份兒。”
藍漓表情平靜，如往常一樣，“你們笑成這樣，不怕他秋後算賬？”
安玉霞的笑容僵在臉上。
陸丹衣吐了吐舌頭，“沒事沒事，我笑的很小聲，大哥沒聽到的。”
安玉霞有些後怕的看向藍漓，“完了他真的秋後算賬，藍姐姐你要幫我。”
“好，如果我在的話。”藍漓大方道。
礙眼的走了之後，幾人又說了會兒女兒家的體己話，時辰便不早了。
陸夫人過來見了一次禮，並且熱情的表示要留藍漓在家中吃飯，但今日才此處逗留有些久，藍漓便婉拒了。
告辭的時候，安玉霞扒拉著陸丹衣的胳膊：“表姐，這段時間你在家中，搞得我做什麽事情都變得無聊了，過幾日的秋彌你要不要去？”
陸丹衣點頭：“自然是要去的。”
“雖說這次秋彌的時間有些晚了，但今年因為北狄使團的緣故，去的人特別的多，肯定非常熱鬧。”
陸丹衣聲音有些低，“是啊，到時候就怕是我不想去，也不行。”
“為什麽啊？”安玉霞怔了一下。
陸丹衣瞧著，不知道該怎麽說。
藍漓淡淡道：“好了，時辰真的不早了，先回吧。”離開陸府上了馬車，安玉霞忍不住又問，“藍姐姐，為什麽不去不行？什麽意思？”
“因為有熱鬧看啊，自然不去不行。”
“這樣啊……”
安玉霞不疑有他，又跟藍漓說起往年打獵時候的趣事來，她是安南侯的親妹妹，也算是將門虎女，說起這些來如數家珍，說了一路都沒有重覆，等藍漓馬車將她送到安南侯府門口的時候，她還意猶未盡。
“藍姐姐，今日謝謝你啦。”
“進去吧。”
等安玉霞進去之後，藍漓放下馬車車簾，眼眸之中流露幾分嘆息，這樣的天真爛漫，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。
回去之後，藍漓可沒忘記在陸府說下的“氣話”。果真擬了一個單子，讓人送到了陸泛舟手上。
肅親王瞧著哼哼了一聲，“一個比一個精。”
藍漓當是沒聽到。
用了晚膳，天色暗沈下來，藍漓做完了自己的事情，靠在窗邊逗弄小丫頭，恰逢瞧見木頭人一樣在門口站樁的戰狂，不由的多瞧了一眼。
彩雲會意，低喚：“戰將軍——”
戰狂前來躬身，“王妃有何吩咐？”
藍漓滯了一下，本不欲多問，但此時既然彩雲將人喚了過來，心裏那點點的念頭就壓不住了，“王爺……我是說校武都尉府那邊的消息如何了？王爺可說何時回府？”
“回王妃的話，早上送過消息來之後便再沒遣人來過。”而早上的消息就是白月笙帶給藍漓的，藍漓自然知道。
分別幾日，藍漓免不得心中有些失落，這一年多來，他們幾乎沒有分開過。
彩雲使了個顏色。
戰狂怔了一下，無法理解。
彩雲看天翻了個白眼，藍漓已經淡淡開口，“你去忙吧。”
戰狂知道應了一聲退下。
藍漓又逗了會兒孩子，小丫頭白天玩的太開心，這會兒不過是眨眼的功夫，竟然在搖籃裏睡著了。
吩咐乳娘將孩子帶下去之後，藍漓又看了會兒柴寧送過來的賬冊。
彩雲跟在身旁伺候著，忍不住道：“校武都尉府離王府雖有點遠，但往返快些的話，兩個時辰也夠了，不如請王爺回府休息——”
“不用。”藍漓聲音淡淡。
兩個時辰就是四個小時，可以做很多事情，如果把這些時間花在路上，勢必就要從其他地方把這些時間擠出來，她不想讓白月笙每日疲於奔命。
“等事情忙完了，王爺自然會回府休息，你不必擔心。”
彩雲愕了一下，哭笑不得，分明是自己勸小姐，怎麽小姐反過來勸她？
藍漓也不管她，認真的看著柴寧送來的東西。
因為皇後大喪和為陸泛舟準備軍需，滿庭芳開張的事情也被耽擱了，索性先暫時停下，好好挑個日子，準備的妥妥當當的再開張。
這一坐，就是小半晚上。
藍漓忙的認真，彩雲也不好打擾，還吩咐廚房不要熄火，準備了一些清淡易消化的，等藍漓忙完的時候果真餓了，吃完睡下，也沒看時辰，一覺倒是睡得踏實。
第二日，藍漓是被彩雲叫醒的。
藍爍來了，還帶著一個斯文秀氣的小青年。
藍漓一瞧，卻是趙廷之。
藍爍的視線落到了藍漓的身上，帶著幾分笑意，“又熬夜了？這可不是好習慣。”
“我知道，坐著坐著就晚了。”
“有人管著你的時候你總不會坐晚就是了。”
藍漓笑了笑沒說話，心道若白月笙在的話，指不定怎麽折騰，總之還是會起晚就是了。
一旁的趙廷之乖巧的行禮問安，“廷之見過華陽王妃，王妃上次那件百鳥裙真是嘆為觀止，廷之十分好奇做法，不知可否請教王妃……”
藍漓滯了滯。
趙廷之是敏銳的，當即有些靦腆，“王妃這樣的表情，是不方便嗎？”
藍漓失笑，“沒有，就是意外好奇，畢竟刺繡之術，多是女子上心。”
趙廷之笑了，露出頰邊兩個深深的梨渦：“廷之對所有獨特精湛的技藝都很感興趣。”意思不會因為男女分門別類。
藍漓挑眉，“那是滿庭芳眾多繡娘合力所成，做法一時半刻說不清楚。”
“無妨，今日時辰尚早，可慢慢說。”
“……”
藍漓看向藍爍。
藍爍也幾乎是一頭黑線，忙制止道：“趙公子，您忘了我們今日來不是探討那件百鳥裙——”
“啊！”趙廷之忽然反應過來，“抱歉抱歉，那件衣服實在太過驚艷，所以小可一見到王妃就忘了來意啦。”
藍爍習以為常，不再給趙廷之開口的機會，直接看向藍漓，道：“我們二人今日前來，是因為前幾日在工部官所發現了一件東西，想必你和王爺這裏會需要。”
“什麽東西？”
“是一本關於工部在冊所有工匠的名冊。”
藍漓一怔，“按理說，名冊我們已經查過細節內容了。”
“但這一本名冊應該和你們查的名冊有些出入。”藍爍拿出東西，慢慢解釋，“工部匠人所內的工匠因為年齡關系每隔十年會進行一次清退和選進，名冊也每隔十年會進行重新造冊，上次拿給戰將軍的名冊，就是五年前登記過的，再早以前的名冊不知為何遺失了，但就在前幾日，這份名冊又意外找到了。”
藍漓將名冊拿起，那地道的工程量之大，還要隱匿消息的建造，少說也需要數年時間，只查五年前登記的工匠的確不合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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肅親王輕哼了一聲，“閑的！”肅親王到底是經了大風大浪的事情，朝廷的局勢也看的透徹，懶得理會他們這些人，當即轉了個身，睡覺。
藍漓忍不住勸道：“您要睡就去屋子裏啊，快冬天了，這院子裏可冷的厲害呢，萬一染了風寒……”肅親王卻早沒了音兒，藍漓無奈嘆息，吩咐芷雪拿了厚的毯子給他蓋了，又著人將暖爐拿到了院內，心中思忖這老人家，怎麽就越來越傲嬌了？！
午後，藍漓吩咐人備馬車，前去陸府。
今日她約了安玉霞一起去陸府看望陸丹衣。
陸丹衣在靈臺寺那次傷的不輕，足足臥床休息了一個多月。
安玉霞像個小麻雀一樣，見著藍漓就嘰嘰喳喳說個不停，因為白月辰成親她太過傷情，安南侯索性也將她關在家中，除了要緊的場合，其餘時間都不讓她出門，今兒這還是拖了藍漓的福。
“藍姐姐，你都不知道，若非我跟我大哥說是與你一起他根本不會同意讓我一人出來，喏，你看——”她指著不遠處巷口兩個青衣護衛，“還派了兩人跟我出來，交代說如果不是和藍姐姐，就立即讓他們抓我回去。”
藍漓輕聲笑道：“你大哥也是為了你好。”
“哼。”安玉霞撅著嘴，“他哪是為了我好？還不是怕我給他惹禍？”
“你到底是個女孩子，出門在外難免吃了虧去，你大哥擔心你是必然的，你啊，現在他記掛你的時候你覺得煩，若他不管不理你了，怕你還要覺得不習慣呢。”
安玉霞又哼了一聲，沒說話。
馬車吱呀，很快到了陸府門前，陸夫人親自將人迎了進去。
陸丹衣這些日子都在家中養傷，養的人也快發黴了，見了藍漓和安玉霞自然高興的緊，讓小廚房準備了不少可口的點心和茶湯來，若不是背上的傷剛愈合，就要自己動手去做。
藍漓勸道：“別鬧了，身子還沒好利索，若是為我們做個糕點再鬧出個好歹來，我可擔待不起。”
陸丹衣不好意思的笑了下，倒是安玉霞眨眨眼道：“到時候丹衣表姐你就賴上藍姐姐啊，讓她養你一輩子好了，反正她錢多。”
藍漓失笑，“行。”
陸丹衣卻責備的看了安玉霞一眼，“別胡說。”
藍漓道：“手伸出來。”
“嗯。”陸丹衣依言伸手，藍漓探了探脈之後，臉上露出欣慰，“雖然恢覆的慢些，總算也是好了，給你送來的玉露記得抹，不會留疤。”
“我記得的，多謝藍姐姐關懷。”
幾人打趣了會兒，正直午後，十分暖和，便到了後面的園子裏去看看花賞賞景。
吃著點心喝著茶湯，安玉霞似乎是有說不完的話一樣，陸丹衣的性子更沈靜些，一時之間倒似乎是藍漓和陸丹衣二人聽著安玉霞說個不停了。
隔了會兒，安玉霞忽然神秘兮兮的道：“藍姐姐，表姐，你們知道嗎？宮中的玉妃娘娘病故了，好奇怪，前些時日明明還好好的。”
陸丹衣輕聲責備，“好了，宮中的事情哪是我們能隨意議論的？”
“這不是因為在陸府嗎？”安玉霞努嘴，“要是外面我必定是不說的。”
“你知道就好。”
藍漓沈默著沒說話，關於玉姝人的事情，她自然是知道的，後宮鬥爭，死了人自然是要拿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出來，難不成還要將真實情況公之於眾不成？
這時，不遠處傳來小孩的啼哭，伴著婆子和丫鬟的焦急聲，子吟低聲道：“奴婢去瞧瞧。”
藍漓怔了一下，“是……陸江飛的孩子嗎？”
“嗯。”陸丹衣點頭，“就是當初那個孩子，如今也兩歲了……”
安玉霞想起什麽，“就是那個江什麽——”
“夢琪。”
安玉霞連忙閉嘴，滿含歉意的看向藍漓，小心的看了藍漓一眼，見藍漓神色如常，才松了口氣。
“這孩子在府中過的如何？”藍漓問。
陸丹衣回道：“雖說生下就沒了母親，江飛又是那樣……但總算祖母慈愛，看不過眼去，四個月的時候便抱到了跟前養著，如今長得極好，藍姐姐可放心。”
藍漓點頭。
離得不遠，藍漓三人也能聽見丫鬟和婆子哄著孩子的聲音，但那孩子也不知道是怎麽了，一直不高不低的啜泣著，看來那些丫鬟和婆子也都沒辦法了。
陸丹衣蹙了蹙眉，正要起身前去探看，卻聽不遠處忽然響起一道帶笑男音，“小素兒這是怎麽了？來，伯伯抱。”
接著，那小孩的啜泣奇跡般停了，咿咿呀呀說著話，似乎喊著“伯伯抱抱。”
那男子的笑聲低沈而醇厚，與小孩咿咿呀呀的聲音重合在一起，顯得異常好聽又和諧，且聲音越來越近。
藍漓回眸，不遠處，一頎長男子身著素服，長發半束，用一只桃木簪子固定在頭頂上，歪著頭逗弄著懷中的孩子，斜飛的桃花眼中全是璀璨華光，不是陸泛舟又是誰？
陸丹衣習以為常，藍漓卻有些意外。
畢竟，陸泛舟在藍漓面前，著實是沒什麽光輝形象，親眼見他這麽受小孩子喜歡，藍漓自然意外的很。
安玉霞從亭子裏跳了出去，“讓我抱抱。”
陸泛舟不給，逗著孩子，“你這毛躁的，還不將小素兒嚇到？”
安玉霞皺著鼻子，“你胡說，我長的這麽漂亮，怎麽會把小素兒嚇到？快給我抱抱啊！”
安玉霞和陸泛舟還在爭搶，但顯然陸泛舟沒打算給她，她說什麽做什麽都是徒勞。
陸丹衣適時解釋：“孩子取名叫素引。”
藍漓剛嗯了一聲，陸泛舟就抱著孩子上了臺階，掃了藍漓一眼，似乎有些驚訝，“這不是王妃嗎？今兒這風向……下官有點驚訝。”
藍漓知道他是還記得那日自己著人將他丟出王府的仇，畢竟自己無禮在先，便也當沒感受他那揶揄的口氣。
“我來看看丹衣。”
陸泛舟抱著孩子坐在了藍漓對面，“小素兒，你今天又怎麽不高興了？”
素引扒拉著陸泛舟的衣袖，“想……想……伯伯……”
陸泛舟扯唇一笑，“乖孩子。”說著拿起桌上軟糯的糕點餵孩子，看這樣子竟是不打算理會藍漓。
藍漓挑眉，不語。
陸丹衣哭笑不得，“大哥，你這是做什麽？藍姐姐是客人。”
“那是你的客人。”陸泛舟不鹹不淡。
安玉霞便是遲鈍些，也發覺了什麽不對，“表哥，你為什麽不理藍姐姐？來者是客，你是不是太不禮貌了？”何況藍漓可是一品親王正妃，本來他們這些人見了藍漓都是要行禮的。
藍漓道：“陸大人。”
陸泛舟掃了藍漓一眼，“怎麽，王妃有何指教？”
“那日之事實為誤會，望海涵。”藍漓言辭懇切。
陸泛舟失笑，“所以王妃在與下官道歉？”
“是。”
陸泛舟掃過藍漓的禮，端詳了一會兒，佯做驚訝，“王妃不會是認真的吧？”
藍漓微蹙眉，視線凝定，看向陸泛舟。
陸泛舟嘆息，“下官不過三品戶部小侍郎，王妃大可不必在意下官說的話，還是隨心些的好，王妃便是真的低頭道歉，陸某也不敢受啊。”
不是他小心眼，任是誰遇到被人拒絕都會心情不爽，更何況丟出來失了顏面。
好吧，他的身手，自然不會被王府侍衛給丟出來，但，餓死事小失節事大！他入仕途商場這麽多年，哪家不是無數的帖子請柬求著他去，藍漓倒好，將他好心當了驢肝肺！
想想那戰家幾個看著他的眼神，他就覺得渾身不爽。
而且，白月笙前後還坑了他不少東西，這口怨氣實在堵得他渾身不舒服！
藍漓並未接話，沈默了，眉眼很是平靜，似乎並不為陸泛舟的話所動。
陸泛舟心裏有些洩氣，也覺得自己太過無聊，當即轉眸繼續逗孩子。
卻聽藍漓忽然道：“聽說陸大人賣了一塊精鐵入賬五十萬兩白銀，如此天價——”藍漓反問，“那麽……這世上還有什麽是陸大人不敢的事情？”
陸泛舟下顎微緊。
藍漓淡淡道：“陸大人如果因為上次我趕你出府的事情不高興，大可直接說出來，雖然本身是誤會，但低頭道歉的肚量我還是有的。”
一旁安玉霞微楞，立即低聲笑了起來，笑話的姿態太明顯，陸泛舟想當做不知道都難。
陸泛舟滯了一下。
藍漓又道：“不過現在看來，道歉與否並不怎麽重要，畢竟，陸大人是個十分有主見的人，即便我誠意拳拳向你道歉，怕也難動搖陸大人不願接受的堅定信念。”
陸泛舟微僵，藍漓這三言兩語的，情況翻轉，倒似乎是他成了不講道理又沒肚量的人。
安玉霞不客氣的笑道：“表哥，你就是活該！”
陸丹衣也失笑，不過不敢笑得太明顯。
藍漓又道：“何況那日戰狂將軍雖然奉命丟陸大人出府，但戰狂並沒討到什麽好處……”藍漓忽然想起什麽來似的道，“對了，戰狂手臂受了傷，陸大人打的。雖說不嚴重，但治療誤工心理創傷等等瑣碎費用算下了，也是不少銀子……我想陸大人是個正直實在的人，這筆銀子必定肯定一定是要給的，我也就不拒絕了，等會兒就讓人將賬單送來。”
安玉霞瞪大了眼睛。
陸泛舟也楞了一下，第一次見這樣的藍漓。
陸泛舟吃了癟，心情不爽快，當即也不在此處浪費感情，起身喚來丫鬟婆子抱走素引。
身後卻想起藍漓的聲音，“陸大人。”
陸泛舟沒好氣：“王妃還有何指教？”
藍漓指指孩子，“帶孩子是看經驗的，你若不會帶就不要勉強。”
陸泛舟順著藍漓的目光，視線慢慢落到了素引手中的糕點上，那是一塊翠芙糕，對剛兩歲的素引來說著實硬了些，啃的到處都是口水卻沒啃下一口來。
陸泛舟臉色有些黑，“你……”
“怎樣？”
陸泛舟眼角抽了一下，“果然是白月笙的王妃！”
藍漓微笑，用最溫柔的表情，“多謝誇獎。”
陸泛舟走後，小花亭內爆發出來清脆的女兒笑聲，久久沒有停歇。
“說實在的，認識表哥這麽多年，第一次看有人將他堵得啞口無言。”安玉霞的笑停不下來。
陸丹衣也道：“的確是，這麽多年了，除了父親之外，誰遇上大哥，都是被整治的份兒。”
藍漓表情平靜，如往常一樣，“你們笑成這樣，不怕他秋後算賬？”
安玉霞的笑容僵在臉上。
陸丹衣吐了吐舌頭，“沒事沒事，我笑的很小聲，大哥沒聽到的。”
安玉霞有些後怕的看向藍漓，“完了他真的秋後算賬，藍姐姐你要幫我。”
“好，如果我在的話。”藍漓大方道。
礙眼的走了之後，幾人又說了會兒女兒家的體己話，時辰便不早了。
陸夫人過來見了一次禮，並且熱情的表示要留藍漓在家中吃飯，但今日才此處逗留有些久，藍漓便婉拒了。
告辭的時候，安玉霞扒拉著陸丹衣的胳膊：“表姐，這段時間你在家中，搞得我做什麽事情都變得無聊了，過幾日的秋彌你要不要去？”
陸丹衣點頭：“自然是要去的。”
“雖說這次秋彌的時間有些晚了，但今年因為北狄使團的緣故，去的人特別的多，肯定非常熱鬧。”
陸丹衣聲音有些低，“是啊，到時候就怕是我不想去，也不行。”
“為什麽啊？”安玉霞怔了一下。
陸丹衣瞧著，不知道該怎麽說。
藍漓淡淡道：“好了，時辰真的不早了，先回吧。”離開陸府上了馬車，安玉霞忍不住又問，“藍姐姐，為什麽不去不行？什麽意思？”
“因為有熱鬧看啊，自然不去不行。”
“這樣啊……”
安玉霞不疑有他，又跟藍漓說起往年打獵時候的趣事來，她是安南侯的親妹妹，也算是將門虎女，說起這些來如數家珍，說了一路都沒有重覆，等藍漓馬車將她送到安南侯府門口的時候，她還意猶未盡。
“藍姐姐，今日謝謝你啦。”
“進去吧。”
等安玉霞進去之後，藍漓放下馬車車簾，眼眸之中流露幾分嘆息，這樣的天真爛漫，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。
回去之後，藍漓可沒忘記在陸府說下的“氣話”。果真擬了一個單子，讓人送到了陸泛舟手上。
肅親王瞧著哼哼了一聲，“一個比一個精。”
藍漓當是沒聽到。
用了晚膳，天色暗沈下來，藍漓做完了自己的事情，靠在窗邊逗弄小丫頭，恰逢瞧見木頭人一樣在門口站樁的戰狂，不由的多瞧了一眼。
彩雲會意，低喚：“戰將軍——”
戰狂前來躬身，“王妃有何吩咐？”
藍漓滯了一下，本不欲多問，但此時既然彩雲將人喚了過來，心裏那點點的念頭就壓不住了，“王爺……我是說校武都尉府那邊的消息如何了？王爺可說何時回府？”
“回王妃的話，早上送過消息來之後便再沒遣人來過。”而早上的消息就是白月笙帶給藍漓的，藍漓自然知道。
分別幾日，藍漓免不得心中有些失落，這一年多來，他們幾乎沒有分開過。
彩雲使了個顏色。
戰狂怔了一下，無法理解。
彩雲看天翻了個白眼，藍漓已經淡淡開口，“你去忙吧。”
戰狂知道應了一聲退下。
藍漓又逗了會兒孩子，小丫頭白天玩的太開心，這會兒不過是眨眼的功夫，竟然在搖籃裏睡著了。
吩咐乳娘將孩子帶下去之後，藍漓又看了會兒柴寧送過來的賬冊。
彩雲跟在身旁伺候著，忍不住道：“校武都尉府離王府雖有點遠，但往返快些的話，兩個時辰也夠了，不如請王爺回府休息——”
“不用。”藍漓聲音淡淡。
兩個時辰就是四個小時，可以做很多事情，如果把這些時間花在路上，勢必就要從其他地方把這些時間擠出來，她不想讓白月笙每日疲於奔命。
“等事情忙完了，王爺自然會回府休息，你不必擔心。”
彩雲愕了一下，哭笑不得，分明是自己勸小姐，怎麽小姐反過來勸她？
藍漓也不管她，認真的看著柴寧送來的東西。
因為皇後大喪和為陸泛舟準備軍需，滿庭芳開張的事情也被耽擱了，索性先暫時停下，好好挑個日子，準備的妥妥當當的再開張。
這一坐，就是小半晚上。
藍漓忙的認真，彩雲也不好打擾，還吩咐廚房不要熄火，準備了一些清淡易消化的，等藍漓忙完的時候果真餓了，吃完睡下，也沒看時辰，一覺倒是睡得踏實。
第二日，藍漓是被彩雲叫醒的。
藍爍來了，還帶著一個斯文秀氣的小青年。
藍漓一瞧，卻是趙廷之。
藍爍的視線落到了藍漓的身上，帶著幾分笑意，“又熬夜了？這可不是好習慣。”
“我知道，坐著坐著就晚了。”
“有人管著你的時候你總不會坐晚就是了。”
藍漓笑了笑沒說話，心道若白月笙在的話，指不定怎麽折騰，總之還是會起晚就是了。
一旁的趙廷之乖巧的行禮問安，“廷之見過華陽王妃，王妃上次那件百鳥裙真是嘆為觀止，廷之十分好奇做法，不知可否請教王妃……”
藍漓滯了滯。
趙廷之是敏銳的，當即有些靦腆，“王妃這樣的表情，是不方便嗎？”
藍漓失笑，“沒有，就是意外好奇，畢竟刺繡之術，多是女子上心。”
趙廷之笑了，露出頰邊兩個深深的梨渦：“廷之對所有獨特精湛的技藝都很感興趣。”意思不會因為男女分門別類。
藍漓挑眉，“那是滿庭芳眾多繡娘合力所成，做法一時半刻說不清楚。”
“無妨，今日時辰尚早，可慢慢說。”
“……”
藍漓看向藍爍。
藍爍也幾乎是一頭黑線，忙制止道：“趙公子，您忘了我們今日來不是探討那件百鳥裙——”
“啊！”趙廷之忽然反應過來，“抱歉抱歉，那件衣服實在太過驚艷，所以小可一見到王妃就忘了來意啦。”
藍爍習以為常，不再給趙廷之開口的機會，直接看向藍漓，道：“我們二人今日前來，是因為前幾日在工部官所發現了一件東西，想必你和王爺這裏會需要。”
“什麽東西？”
“是一本關於工部在冊所有工匠的名冊。”
藍漓一怔，“按理說，名冊我們已經查過細節內容了。”
“但這一本名冊應該和你們查的名冊有些出入。”藍爍拿出東西，慢慢解釋，“工部匠人所內的工匠因為年齡關系每隔十年會進行一次清退和選進，名冊也每隔十年會進行重新造冊，上次拿給戰將軍的名冊，就是五年前登記過的，再早以前的名冊不知為何遺失了，但就在前幾日，這份名冊又意外找到了。”
藍漓將名冊拿起，那地道的工程量之大，還要隱匿消息的建造，少說也需要數年時間，只查五年前登記的工匠的確不合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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